宇宙勇的离场，是两种方式的结合体。

一条跟腱，一根韧带，击倒王朝的两记重拳来得迅猛，但勇士和他的追随者们大抵相信，断剑总有重铸之日。金州折损两员大将，亦未能伤及根本，这大约是为何他们被唤作宇宙。迈尔斯用杜兰特-拉塞尔-维金斯这套戏法，给球队未来存了一份保险，而伊戈达拉最后的馈赠是1700万的交易特例。暂缓前行的19-20赛季，可以被看做挥舞拳头无法避免的前摇，榜眼签通常不意味着一个时代，却意味着一笔不能忽视的资产，而球队之间的竞争，本质上就是优质资产的竞争。

勇士没能队列齐整地缓坡下山，他们失足于悬崖，却也不必惊慌失措。勇士还有一对滑翔翼，一支叫库里，一支叫拉科布的钱包，这让勇士尚有闲情逸致欣赏一番风景，并保持落地的姿势体面而优雅。

没有温迪不要紧，集齐三颗风种子，依然可以起飞。

时间过得比感受得更快，而感受变得比时间更彻底。即便有传闻，勇士对杜兰特依然感兴趣，3年的分隔也早已把勇士划分成了两个时代。拉科布在2021年秋天方才完全展露他新的未来计划，这在2020年秋天的叙事中尚无端倪。那个时候，球迷脑子里只有一件事——续上故事线。即便味道有了些许差别，主菜的材料不改，等汤神回来，大通中心依然可以水花四溅。

汤普森终归要复出，他的打法和现代医学的进步，让膝盖伤病不足为虑。这个念想在心头萦绕，就像外卖尚未盛行的年代，柜子里存放的那袋泡椒牛肉面，让周末宿舍熬夜打游戏的同学获得了安全感。尽管最大的噩耗从来不是没有泡面，而是有泡面却没有开水。

2010年的8月中到10月中，大起大落的情绪被搁置于一旁，没有主队的季后赛，对疲惫的球迷来说，或许也是一种福利。这句话通常不会用在勇士身上，但他们的确是最早开始准备20-21赛季的球队之一，也是多年来头一次，球队的重心不在6月，而在总决赛过后的一个月里。所有关键的决策都会在2020年11月19日之后的那几天揭晓，一年的隐忍将在选秀大会为勇士带来希望之种，伊戈达拉的交易特例也即将变现，而那个男人的训练视频频频被有意无意地传到网上，为勇士球迷注入了一针又一针强心剂。

金州勇士需要亮一亮肌肉，带领在座的各位回味那些年被支配的记忆，然后开启一个打死各位，或者被各位打死的新赛季。

气氛烘托到位了。

然后，16个月的等待化为幻灭，第一颗风种子被狂风卷入乌云，不知何时才能再次捕捉到它的身影。

迈尔斯这几年总要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做出决策，正如他所说，一方面，他很难从汤普森受伤的情绪中完全放松出来，而另一方面，选秀大会在即，交易狂潮即将到来，还有一大把运作要处理。勇士的计划已来不及为汤普森再次倒下而暂停，可是，若不把汤普森的伤病充分考虑进去，计划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次的伤病更加猝不及防，也更令人绝望，却没有时间为之哽咽。情绪要留给未来慢慢消化，一场关乎一支球队的一个时代存亡的决战才刚刚打响。

现在回想起来，按原计划行事，几乎就是当时唯一可做的选择。勇士必须认清几个事实：

第一，不谈感情与道义，汤普森身背的这份合同，就已经决定了彼此是不可分割的利益整体，勇士必须找回那个汤普森，即便他罕有先例地遭遇了两样毁灭级大伤；

第二，为缺少汤普森的勇士大量投入，很可能无法获得相应的回报，但你不能在库里即将续约的赛季里，让他的金色年华白白流逝；

第三，大通中心不能用连黑两个赛季的方式开局，球迷的耐心不如管理层。

如果你相信过程，那么不管结果如何，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让人满意。我们猜不出拉科布那一刻的想法，可以肯定的是，他并没有逃避用最贵的方式开启一个希望渺茫的赛季。

之后两天的运作中，迈尔斯用榜眼签选择了怀斯曼，今天回看这个决定颇有争议，不谈三球，勇士起码还有一种办法是，绑定榜眼签做一笔交易，以此避免榜眼签变现后增加的大额薪资，这是兼顾补强与省钱的最佳手段。随后，迈尔斯又用伊戈达拉的交易特例和21年首轮签，从雷霆得到了乌布雷。

这两步棋下完，勇士工资单瞬间增添了2310万——在所有可能的花钱姿势里，这是最贵的一种。由于疫情，联盟那一季做出了奢侈税减免，让勇士省了不少钱。但当时并不清楚这项政策，粗略估计，勇士在选中怀斯曼，拿下乌布雷之后，奢侈税一度达到了1.32亿。

不开心的时候，你可以大吃一堆，也可以疯狂shopping，让“拥有”的快乐中和“失去”的痛苦。拉科布用类似的办法实现了镇痛，让摇曳的赛季火苗，没有在刚刚燃起后就立刻熄灭。不管怎样，勇士还是把另外两颗风种子握在了手里，之后可以收拾心情，进入一段新的等待——16个月都不能让人丢失耐心，再来一次又如何呢？何况这一次，又多了一份养成的快乐。

跌到谷底，反而能教会人乐观。

但ESPN还是泼了冷水。计算模型显示，这支补充了新鲜血液的金州勇士，相比刚刚过去的赛季，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依然西部第14，榜眼签再来一枚的水平。ESPN并不需要刻意去激怒大流量球队，他们每年都会惹一批球迷不开心，毕竟永远有排在分区最后几名的倒霉蛋，只不过有些球队的球迷太少，你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勇士球迷当然不会服气，事后也证明，你不能低估超级巨星。但没有老板花掉几个亿仅仅是为了证明预测模型的不靠谱，也没有冠军球队的球迷能容忍他们的超级英雄总是领到回天乏术的剧本。特别是，这段故事以这样的剧情开始。

联盟里规划赛程的家伙是个“坏蛋”，他总能准确地挑动球迷情绪，点燃话题。20-21赛季，金州勇士的揭幕战，地点安排在巴克莱中心，意义不言而喻，等待了一年多的布鲁克林球迷需要一份投名状，于是，憋了18个月的杜兰特，在为篮网出战的第一场常规赛里16中7，得到22分。对他来说，除了底角突破维金斯的暴扣具有证明爆发力的意义，一切球场上的操作，不过是重复18个月前的吃饭喝水，让季前赛展示的现代医学进步再无争议。

但比赛的结果很重要，125比99，杜兰特面目平淡，嘴角轻松，此刻他在想些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媒体们确信，他是获胜的一方，并且，不只赢了这一场比赛。而对勇士来说， 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噩梦在延续。密尔沃基雄鹿致力于制造与勇士相关的惨案，他们跟随在布鲁克林身后，从这支崭新又残破的球队身上疾驰而过。138比99，勇士稳定的99分，成为了东部劲旅测试战力的参考系。

这就是规划赛程的艺术。两场被吊打后，关于勇士的社交媒体哀鸿遍野，这与过往的跋扈飞扬形成了鲜明对比，让对立阵营的玩家过足了瘾。若勇士不想狂欢持续，他们就需要赢下尚未崛起的公牛，避免三连败。然而，三节战罢，勇士落后4分，他们让公牛得了97分之多。

所以，达米恩·李能在勇士效力4个赛季，并在勇士的冠军赛季里场均获得接近20分钟的出场时间，是否仅仅因为他是库里妹夫？

也并非如此，起码在20-21这一季，李在勇士拿到的轮换时间，凭借的真是实力。李有他的高光时刻，最应该被球迷记住的，就是与公牛这一战投进的三分绝杀。

这是科尔篮球哲学中最感动科尔的那部分，全场砍下36分的超级巨星奠定了基调，小角色以果断的大心脏执行终结比赛的致命一击。不管你是否喜欢这样的桥段，都得承认李曾在科尔的手下华丽绽放。他职业生涯大部分篇幅都以库里亲属的身份记录于勇士史诗的角落里，但这个夜晚，他拯救了勇士，让大舅哥在舆论风暴中被短暂解放。

这是李版本的“我最光荣的时刻”。

东部四连客，2胜2败，赢的两场，一场靠绝杀，另一场挨到第四节分出胜负，对手是当季最烂的活塞。勇士或许想到过，这不会是轻松的赛季，但不轻松到这个程度也没有道理。

问题出在了哪？

你可能要说，“那当然是大聪明在整活”。

其实怀斯曼的风评有个高开低走的过程。虽然所有人都清楚怀斯曼入行时极度缺乏正式比赛经验，但他的硬件基础摆在那，有一两项技能偶尔闪光，就能做出正面贡献。前4场比赛，怀斯曼三分8中5，6盖3断——展示出投射、护筐手融合怪的潜质，并在快攻奔袭中致敬过扬尼斯。

但另外几项数据更真实地为他后续的露馅埋下了伏笔——4场比赛只有1次助攻，却有6次失误。两分球33中13，因为无脑甩了19发中距离。

不管怎么说，前四战，大聪明的正负值是-7，这已经是勇士主要轮换里很好看的数字。

最大的问题在这——前4战，乌布雷的三分数据如下：

VS篮网，6中0；

VS雄鹿，5中0；

VS公牛，6中0；

VS活塞，4中1；

直到第四场第一节8分30秒，乌布雷接卢尼手递手，于左侧弧顶45度出手了他勇士生涯的第18记三分，才让咣当的打铁连击变了节奏。但随后他又投失了这场比赛另外三次外围出手。前四场比赛，乌布雷的命中率是26%，三分命中率是令人窒息的4.8%。

乌布雷的投篮不该背起所有的锅，毕竟他还有无脑乱打和整活失误嘛~好吧，方方面面，勇士都有问题：

追梦·格林缺阵，帕斯卡尔证明了自己完全补不了追梦的缺。首发阵容彼此毫无默契，替补阵容亦是如此，先不说能力，摆烂赛季的班底中途已经换过一茬，再掺入几个新人，很难立刻建立化学反应；

勇士整活的可不只乌布雷一人，严格地说，几乎全队都在整活。怀斯曼没有团队意识，贝兹莫尔向来乱中添乱，帕斯卡尔只会JUST干，而普尔此时还没去发展联盟刷突破材料。

屋漏偏逢连夜雨，克里斯作为摆烂赛季留存的一丁点经验收货两场报销。但减员客观上帮科尔降低了选择难度，他要做调整，在没有足够多优质资源的时候，做减法要比做减法有效。杀鸡儆猴，DNP整活的贝兹莫尔，让不能被DNP的乌布雷、怀斯曼引以为戒。用托斯卡诺·安德森替换帕斯卡尔首发，则是在球风上最大程度逼近勇士习惯。调整后的两场，勇士赢了公牛和活塞，与其说调整有效果，还不如说对手实力不济。

考验现在才真正到来。

第五战对阵开拓者意义非凡，因为这场比赛起码叠了五个BUFF：

勇士回到大通中心，这是赛季的主场揭幕战；

追梦·格林复出；

斯托茨妙计安天下，堪称库里之友；

这是科尔做出调整后遭遇的第一支强队；

乌布雷前四场铁得离谱，根据人品守恒定律，是时候回调。

来吧，小开，再帮兄弟一把。

然而，一切并没有如勇士期待的那样步入正轨。找准空间路线的开拓者同样不满意2胜2负的开局，在勇士把他们视作祭品的同时，他们又何尝不想斩老对手立威？

利拉德敬重库里，还做出过“PG世界仅可屈居库里一人之下”的表态，但这已是后话。开拓者双枪，纠结于勇士曾拥有杜兰特，忘记了季后赛面对无杜勇的1胜10负，此时此刻，正步入生涯最佳水准的两人，怎会放过直接对话以正名的机会呢？

123比98。

比输给篮网和雄鹿的比赛持续了更久的抵抗，但分差似乎说明了一个勇士不愿承认的事实——前四战的挣扎并非偶然，叠满5个BUFF之后，遇到强队，该跪还是跪。当然，准确的说，有个BUFF并不存在，雷子在21中1之后，又把这个数字提升至25中1。

这是一场完美的惨败。杜兰特只用了16次出手，就把主导舆论的权利牢牢攥在手里，而他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身后追赶而来的扬尼斯，需要勇士这抹蓝金给祭旗仪式增色。此等王霸之业的主宰，即便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迟早要打上门来，寻求决战。被老对手开拓者双枪扫射又是另一种体验，积郁已久的怒火在此刻完成了快意恩仇，若你们觉得勇士欠了你们该得的一份，那便现在来取。

如果你们真有本事的话。

攻守之势，该在此刻逆转吗？

或者说，金州勇士被重拳连锤之后，是否还相信，失败不过因为切入赛季的姿势不对？他们还有巨大的能量尚没有爆发出来吗？

斯蒂芬·库里是个“暗搓搓”的巨星，他长了一张充盈快乐的童真脸，谦逊地为每一位采访中提到的名字送出赞美。他会被沮丧牵着鼻子，延续10中1的三分手感，但你基本看不到他生气的样子。他不批评身边的队友，最大尺度表达情绪的方式是垂头丧气走向板凳席，用后脑勺向媒体和观众传达“今天邪门”的表情包。

但你又怎能知道他心里如何在想？

“他们还能说什么！”

他们还能说什么——这证明了什么？

他在意别人说些什么，只是没有告诉你们。这是一种常见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别人以为他不在乎，进而催眠自己，假装真的不在乎。

身体比思想诚实，若真的不在乎，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了。

利拉德、麦科勒姆合砍62分，他们乱了秩序，这不能被原谅。

我爱双枪，但今次依然不能让你们骑在库里头上。

来吧！

两天后，还是大通中心，同样的两拨人，其中一方得到了几乎一样的分数——利拉德、麦科勒姆，又一次合砍60分，开拓者全队只比上一战少拿了1分，依然是高水准的攻击波。

但是，那股毁灭力量重现了。被支配的恐惧再次从金色能量体向波特兰人的身体渗透。斯蒂芬·库里，他用所有可能的方式，从各个角度，以不同节奏，在所有维度，撕裂着开拓者的防线，以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时机，让个人生涯最高分刷新于这个夜晚。

62分。大于利拉德+CJ，等于一番战双枪的总输出，就是这么精准。

直面挑战，迎面回击。

什么是超巨的态度？

别惹金州那个娃娃脸。

一场胜利不能改变一个赛季，金州勇士要解决的问题足以摞满科尔的办公桌。但击败开拓者仍是不错的转折点。尽管追梦·格林只得了一分，但他的出场时间可以提升到28分钟，用多年的合作默契与库里完成了谐振，送出抵达62分的那记三分助攻。乌布雷还在刷新自己的打铁记录，好歹他基本可以把握住库有引力创造的切入机会。贝兹莫尔被重新启用后，仿佛换了一个头脑，开始学习跟着库里混饭吃的各种姿势。帕斯卡尔则被重新安排了定位，以高超的一对一和终结技术，在衔接段戏耍起对位他的笨重大个子。

勇士有了一套办法，先别管这套办法中埋伏了多少隐患，好歹这是一套办法。他们很快在真·好基友·金州后花园·王酱身上再次操练了这套办法——再砍137分。围绕库里的这套体系运作良好，41次助攻的比赛，足以让科尔在梦中露出微笑。

走上正轨了吗？

只能说，这支勇士对自身的认知和位置，渐渐清晰起来。

受到疫情影响，20-21赛季有个特点，赛程布置得紧凑，两支相同的球队经常会连打两场，而勇士不会在这样的“小系列赛”中连输两场，当然，也很难连赢季后赛球队。在跟开拓者战成平手之后，勇士又把类似的剧情复制在与快船的小系列赛中。快船先下一城，二番战甚至领先到了22分，就在球迷们再次认定勇士无力与顶层强队过招时，库里在第三节末爆发了一波扫射，而第四节的内容足以让勇士和快船分别陷入沉思：

什么是金州勇士的最大优势？到此时此刻为止，依然是他们的五小。即便这五小只剩下两张熟悉的面孔，摆小也是放大追梦功能性的最佳手段。何况，他们已经意识到，怀斯曼真的不太好使；

对面的快船则发现，不管用伊巴卡还是祖巴茨，他们都无力跟有库里的球队拼刺刀。他们的归宿，或许也是小。

勇士进入了稳定期，稳定的意思是，他们无法取得三连胜，也不会三连败。他们发现乌布雷没有那么铁了，继而发现乌布雷最大的问题反而不是铁，而是他跟勇士气质上格格不入。维金斯成长为可靠的三分射手，在与灰熊的一番战中射入6记远投，全场爆砍40分，但在大部分时间里，十七八分的振幅偏差依然不会超过3分，不足以滋养勇士贫瘠的进攻发起。贝兹莫尔开窍了，于是沃纳梅克坑了起来。托斯卡诺·安德森证明了自己属于湾区，转过头怀斯曼就证明了，选秀前对他的所有疑惑都不是杞人忧天。

此长彼消，于是水平稳定。

即便如此，勇士还是跌跌撞撞地留在了一个不够好也没那么坏的位置。2月末，勇士连斩尼克斯、步行者和黄蜂，取得了赛季第一波三连胜，以17胜15负的战绩排在西部第7，但之后连续输给了湖人、开拓者、太阳，正如他们多年来惯常的全明星前疲劳一样，一路摔跤跌进了休假期。这时候，他们的排名是西部第9。

西部第7，西部第9，附加赛球队的排名。

ESPN说金州勇士将成为西部倒数第二，截止至全明星周末，勇士都没能让这个预言成真，但跟媒体的预测较劲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你经历过这支王朝勇的巅峰期，看着他们从摆烂中整顿精神，在老板一掷千金的支持下试图挽救一个先天不足的赛季，你总希望这个故事有一个更好的过程和结果。现实显然并不乐观——三颗风种子，还没开始就失落了一颗，于是另外两颗的存在也变得毫无帮助。

直到今天，我还可以说两句乌布雷的好，起码他在金州勇士奉献了84记暴扣，冲击决心没得说，无脑也是真的无脑。他不能融入勇士进攻，只是一个有尺寸、有侵略性的领防人，却不是团队型防守人，于是他也不算融入了勇士防守。如果迈尔斯相信勇士体系可以改造冥顽不灵，那么乌布雷用几千万美元的代价给他好好上了一课，这可能是体育史上最贵的一套管理学课程。

怀斯曼，在首发了16场比赛之后，勇士意识到他们有些操之过急，在一支新面孔众多的球队里，强行提拔一个毫无比赛经验的年轻人，唯一的底气就是斯蒂芬力大无穷，但怀斯曼有220斤。20-21赛季，当怀斯曼在场时，金州勇士输掉了183分，然后在他下场后赢回了259分。更精彩的数据是，这一季的库里交出了全票MVP赛季之后最高的BPM，但在怀斯曼同款数据的中和下，两人的单位时间影响力相加约等于英格尔斯。

乌布雷不如贝兹莫尔，怀斯曼不如卢尼，勇士还得做减法。

2020年的秋天，金州勇士存放的三颗风种是球迷最大的安慰。秋叶飘落，汤神的跟腱撕裂丢掉一颗，寒风吹过，雷子的整活玩脱了一颗，春暖花开，大聪明依旧聪明，却没有伴随复苏的万物发芽生长。

留给金州勇士的时间不多了。

一切都没有变得更好，金州勇士没能兑现ESPN的预言，仅仅因为他们还有库里，这大约就是迈尔斯所说的，管理层拥有的容错率。若你想略窥20-21赛季的库里，可以打开勇士跟独行侠的“小系列赛”，体会一下名帅卡莱尔的无奈：

一番战，卡莱尔遵循全联盟共守的定律，调度独行侠重兵围追库里。于是，乌布雷剁下40分，贡献他在勇士最牛X的一场比赛，全队7人上双，轰下147分；

二番战，卡莱尔崩住神经，压抑了一切包夹库里的念想，目送11颗三分入网。库里禽兽般取下了57分，全队再杀132分。

但勇士没能从独行侠身上收获两连胜，二番战引发了著名的“立定跳远”论战，也成为了这一季之后，联盟修改投篮犯规吹罚的导火索——这些争议之于这篇文章并没有特别的意义，我想说的是，没错，库里砍下57分，勇士以132比134输掉了比赛。

在库里休息的11分钟里，勇士输了9分。

库里依然是这个联盟最难解答的选择题，夹击or不夹击，往往伴随着后悔or更加后悔。但只要库里不能一直留在场上，你总能抓住击倒勇士的机会。20-21赛季，库里在场时，金州勇士百回合赢了对手4.6分，这项数据并不出奇的原因得问怀子和雷子，但库里不在场时，金州勇士百回合就要输掉5.6分了。

花钱比攒钱的效率还高。

这一季，即将年满33岁的库里，直到全明星周末前，只休息了两场比赛。他不能休息，他休息了，这个“家”怕是要被打散了。

库里呀，没有什么集齐三颗风种子就能飞升的神话了。这一季，金州勇士能给你的支援是，一手转身小抛投有点意思的嘴哥，从茫茫打工仔中检出气味相投的安德森，改造沦为流浪汉的贝兹莫尔，走出新手村换了一身绿装的乔丹·普尔，拨乱反正替代怀斯曼的卢尼，以及，一个跟你时间绑定的追梦·格林，和.......你妹.......夫。

这支球队因你而起。那么，就请再拖他们一程。

库里没有说出他的感受，至少在那一季出局前，他把情绪更多表达在了赛场上。他会少见地对着板凳席鼓掌，呼喝着激发弟兄们尚不坚定的斗志，然后把磨练的技艺展示于球场，将胜负寄托于一次次感天动地的高难度出手。

仅此而已。

库里还是挂着笑容，季后赛席位已是摇摇欲坠，球队以三连败的方式开始休假，并不影响库里报名三分大赛并夺冠。他玩high了全明星周末，跟保罗秀空接，跟利拉德比超远，仿佛没有什么烦恼能压制他快乐的天赋。

若不然呢？

库里是个乐天派。利拉德说，球员们赚这么多钱，没必要觉得自己压力巨大。利拉德虽这么说，也免不了带着一张庄严面具出场，避免绷紧的神经被咧开的嘴角卸掉气势。换做库里，他会忍不住摇头晃脑。

天性如此，羡慕他的快乐，羡慕他在快乐中迎接挑战，击退对手，回应质疑。虽然你永远不清楚这快乐背后附着了多少汗水，以及，在他吼出“他们还能说什么”之前，那些质疑以怎样的方式煎熬他的内心。

此时此刻，距离彻底的释放还很遥远，而一场波澜壮阔的绝地反击，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