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在芝加哥，生涯新高的46分。

今天对马刺，生涯新高的52分。

数据不提……莫兰特可能正打出NBA历史上，最灿烂的少年热血突破赛季。

今天莫兰特30投22中，禁区外6投5中——三分球4投4中——禁区内24投17中。

一个191公分不到80公斤的少年，单场禁区里24投？

一个月前写到过，莫兰特有巅峰罗斯的急起急停，以及威少那样不知疲倦地袭筐。

之后，整理了一下思路，找了找数据——毕竟印象不可靠。

2014-15季，也就是威少第一个得分王赛季，他每场突破15次6次投篮得到8分，45%的进攻在离筐3米内完成。袭筐大魔王了。

下一年，德罗赞每场17突7投得到10分——顺便，罗斯14突7投得到7分，联盟第三。那也是罗斯在公牛最后一个赛季。

下一年，德罗赞每场15突7投11分，第二是转投尼克斯的罗斯：14突7投9分。罗斯毕竟是罗斯。

哈登的MVP赛季，每场17突7投得到12分。下一年，20突9投14分。那两年哈登的持球威胁，我们都记得。

2020年卢卡崛起，每场21突9投得到13分。上季则是亚历山大：每场25突9投得到13分。

本季莫兰特，每场21次突破11次投篮，得到15分。

在已有的统计里，应该是历史第一。

考虑到这些年，随着三分球拉开、空间广阔、对突破手相对友好的规则——不会被兰比尔一巴掌糊脸了——很可能，莫兰特正在打出历史第一的突破表现。

一个月前写到过：一个月前写的莫兰特

联盟里论快的人有的是，但论到变速，论到起→停→起的干脆，大概现役无人可过莫兰特，直逼巅峰期的罗斯。

莫兰特有一个习惯和罗斯一样，平时打着慢慢悠悠：要起速时，一步直接秒你。

当然有区别，十年前罗斯MVP赛季，解说员很爱狂叫的是“so fast so smooth yet so big！”罗斯很快很流畅，但也有够大的个头；所以挡不住也拉不住。

相比起来，莫兰特还是瘦成一道光。但他有个别的长处：

他有罗斯那样的启动和急停，但又有不可思议的反射神经和平衡。所以他能在突破中各种随机应变，而不像有些速度型后卫，“速度起来收不住，一套招搓都搓完了踩不了刹车了！”

他的得分和助攻，很难体现视觉上给对手的刺挠感——如果你是他的对手，会觉得他随时随地都在试图攻击你。

他身后是强硬悍猛的灰熊之爪，他自己像蜂群的毒刺。对联盟其他的顶尖后卫，会让对手感觉：

“他要做点啥，要针对性布置一下，要判断他的下一步……”

而莫兰特拿球，却能实实在在地让对手感到：

“你别过来啊啊啊！！！！！！”

——十年前，当罗斯每次持球逼近时，对手大概也都是这种感觉：

“你别过来啊啊啊！！！！！！”

但现在看，他可能真比当年罗斯还莽。

2010-11季，罗斯46%的投篮在离筐3米内，整个赛季32个扣篮。

莫兰特本季63%的投篮在离筐3米内，迄今已经49个扣篮。

比如今天这个飞翔隔扣：壮丽灿烂，漂亮得很。

但这还只是体现他能飞。

真正的突破高手，靠的并不是飞，而是起飞前那几下。

除了急停急起的速度，以及大家都在感叹的滞空腰，莫兰特有些非常诡异的细节。

首先，他的左手很好。

左手好的右手球员有很多，沃尔的左手也很好，勒布朗的左手也很好（因为他生活中是左撇子）。

但莫兰特的左手好在：

他（和斯托克顿一样）左手连续运球时，和右手几无差别。许多左手好的球员是能左手终结，但步伐和移动逻辑还是右手将；也就是皮尔斯这种妖怪，可以左右脚轮流当中轴脚，不会手脚拌蒜。

莫兰特的左右手，却是相差无几的：能靠左手和脚步配合，完成一整套突破收球跨步动作。

这是当年马布里、汀斯利那一路街头地板妖人的本事。

更诡异的是，他能在左手处理球时，瞬间变右手。

比如左手全速运着球呢，还有个跨步，右脚单脚起跳，右肩朝着篮筐，空中能调整滞空到右手投篮——还能投进。

这类动作，真打球的试过都懂，左手运球，右脚能跳起来，空中还能右转90度，还能换成右手把球送出去——这是个啥？

然后，这招还有复合运用。

莫兰特很喜欢起速冲向对手，逼对手侧肩重心移动，然后自己好连一个变向。

——老球迷会说：这算啥，韦德和吉诺比利不也会？

但莫兰特能在右手起速换左移动后，在与别人的剐蹭碰撞中，再瞬间变回右手——吉诺比利、韦德甚至费尔顿当然也会这个，但他俩都不像莫兰特这么瘦，韦德和费尔顿甚至挺能扛的。

所以莫兰特这个体格，是如何做出这玩意的，我想象不出来。

飞起来扭腰终结的莫兰特灿烂辉煌，是最后的战果。

但此前的左右手运球、起速急停、急速移动中的左右变向，是前因。

历史上最灿烂的突破赛季。

这里涉及到，莫兰特最动人的一点——上面这些，都是一场比赛里打出来的。

别人可能是集锦，对莫兰特而言是日常。

NBA有太多球员的打法，安全又单调，会让人觉得“赛后看个数据就行，反正看比赛，他总是那老一套的节奏”。

但莫兰特这份打法，饱含着一份年轻人的炽热。他比罗斯还瘦，打得比罗斯还险。谁都知道这是容易受伤的打法。

1991年里弗斯说乔丹，“每回合打球都像是他人生最后一回合似的”。

艾弗森当年打球那么拼，说起来也是，“球迷们花钱买票进场来的，我得让他们看到好看的。”

王小波在他卓越的《红拂夜奔》里说，“人在年轻时充满了做事的冲动，无休无止地变革一切，等到这些冲动骤然消失，他就老了。”

莫兰特的打球风格，就体现个少年：

他打球充满了冲动，想无休无止地证明自己；他每次变向起飞落地都让人为他捏一把汗，但他很享受这个。

他每场21次突破11次投篮，对方知道他要投篮，他知道对方知道他要投篮，但他莽着上——今天24发投篮在禁区里——就像一个真正的少年一样。

这种打法能维持多久呢？不知道。那取决于他的身体和心情，也取决于球队。

也许灰熊的其他年轻人成长了，或是他受过一两次小伤了，一切都会变化。

我们总以为年轻天才会一茬一茬地出，但类似这样的灿烂场面，其实并不是每年都有的。如上所述，这可能是史上最灿烂的突破赛季。

所以，珍惜吧：还没满23岁，还在热血少年之时，还在无休止飞翔突破的贾·莫兰特。